「可以聽見更多邊緣而非主流的聲音,對我而言別具意義。」
──楊翠 / 東華大學華文系教授
【流麻溝十五號及其外:白色恐怖中的女性】講座側記
文 / 議題組 Vivi
「可以聽見更多邊緣而非主流的聲音,對我而言別具意義。」
楊翠 / 東華大學華文系教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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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的價值,在於我開始了」
講座開始時,楊翠教授首先談及了自己的書寫,她說很開心能以「性別」的角度認識台灣。她形容這座島嶼性格是「陰性」的,有許多柔軟的部分,因此陰性的書寫、陰性的敘事,相信有助於我們拓展視野。
她提及2006年撰寫〈女性與白色恐怖政治事件〉時遭受到質疑的聲浪,不被很多人看好,但她認為:「我的價值,在於我開始了。」自己的使命並不止於一篇學術研究,而是要持續地收集這些少數、邊緣的聲音,化成媒介傳遞給世界。
|女性情誼與身體經驗|
有人好奇《流麻溝十五號》電影,是否過於浪漫化獄中女性的情感連結?楊翠教授認為,那樣緊密、相互扶持的情感一定存在的。在閱讀大量資料與口述歷史的過程中,都能找到情感痕跡,發現人與人之間日常的彼此關照。
她聚焦在空間場域和身體經驗兩個面向。首先,本該是安全的學校場域,卻以一句「校長叫你去講話」,沈默地讓保密局抓走學生,校園反而成為葬送人生的危險場所;另外也思考監獄對女性的窺視性,餵哺母乳的私密,監獄作為封閉的公共空間,對女性的凝視是否合理?
再來是女性的身體經驗,情緒焦慮造成月經不來、懷胎時驚悚的夜晚經驗獄中產子的困難、監獄嬰兒的教育,甚至是殘忍刑求與性暴力,都是獄中真實存在的案例。這些經驗不僅在她們身上留下一輩子的傷痕,更深深刻印在記憶之中。楊翠認為,即使這些僅是少數個案,但只要有一個案例存在,這就是真實存在的情形,不容忽視。
|女性本是行動主體|
社會普遍認為白色恐怖案件中,女性是「被動」涉案、或者受到連累入獄,似乎早已認定她們不具有能動性,那時代下的女性作為行動主體的意義因此被抹除。
楊翠教授強調,要將女性作為思想和行動的主體來看,因為轉型正義是不能缺少女性觀點的,無論是無辜受牽連的家屬、或是真正付諸行動的女性,都一樣是行動主體。並以《流麻溝十五號》裡嚴水霞為例,讓大家思考一個問題,覺得她背後是有左翼在支持,還是長老教會支持她?話鋒ㄧ轉,又問:「我們一定要把她切成兩半嗎?」
楊翠教授認為思想應該是一個體系,而非像一條直線分成二元,也許答案是左翼和長老教會都支持了她。人們往往太過容易畫下界線、設立邊界,非黑即白,應該要用多元觀點,共享同個普世價值,世界才有不同景色。就像我們此刻用被害者的角度來討論,亦可以用不同的觀點來反思體制上的弊病,角色的對調,檢視歷史時也會有不同收穫。
|堅持向前,走出花路|
會後,有參與者向楊翠老師提問:「關於『受難者家屬』幾乎都是女性視角與訪談,為何很少關於『男性受難者家屬』的視角?是否也是無意間標籤化了?」她認為,這也許和當時的年代風氣是「男主外,女主內」有關,男性受難者家屬的相關資料不多,但很值得另外來討論這個議題。
也有民眾好奇地詢問,沒有政治背景的她,接下促轉會主委時,難道不會備感壓力嗎?楊翠教授笑說:「我有抗壓力,是因為知道這是唯一機會,所以我要撐下來,要穩穩地坐在那。我心裏有目標,讓我得以抵抗外在壓力。」
隨著過去的檔案公開,有更多議題值得人們關注研究,站在邊緣反思歷史。楊翠教授在座談中也提及,之後除了想做女性受難者的特展,也想研究白色恐怖遺留的精神傷害、外省人及監獄嬰兒等議題。她的學者精神與堅信的目標,推著她走向更遠的路。
最後,楊翠也以個人經驗給予我們建言:「選擇任何一條路的最初,總是寂然無聲的。不要沮喪,只要持續走下去,總有一天會走出一條花路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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