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7.26 【好國好民原轉月講座】「最美的靈魂都在這裡—部落adju運動經驗」─董晨皓&瑪達拉·達努巴克 主持:招弟》
主講:董晨皓&瑪達拉·達努巴克(阿嘟音樂節主辦方)
主旨:
在2017年電影《阿莉芙》上映後,大眾對”A-dju”一詞漸趨熟悉,該詞常以華語「阿督」、「阿嘟」等字書寫,原是排灣族語當中女性友伴相互稱呼的指稱詞,後為跨性別生理男性所挪用,成為從代稱到身份指認的新名詞;過去該詞接近「閨蜜」之意,現今則生理男女皆可使用,代表一種認同。
在好民文化行動協會今年(2020年)「好國好民 原轉月系列講座」中的「最美的靈魂都在這裡—部落Adju運動經驗」場次中,邀請 @Colorful Wi 原住民多元性別聯合陣線 兩位成員瑪達拉.達努巴克 ( Danubak Matalaq ) 和董晨皓 ( Remaljiz Mavaliv ),分享原住民部落文化脈絡下的性別運動,以及「阿督音樂節」籌辦經驗,讓我們更進一步了解Adju的意義。
側寫:
(陳穗妮/好民文化行動協會監事)
#姊妹在文化脈絡中的束縛
Adju作為在地性的稱呼用法,是承載著部落傳統文化與制度、姊妹(北排灣及其他部落的跨性別生理男性)群體共識凝聚的發展脈絡,與西方(現代性)LGBTIQ分類中的同志或同性戀不同。晨皓提到,不使用「男同志」來標示自己,是由於姊妹們想與漢人的詞彙做區隔。
其實,全球各地的原住民部落中,亦早有存在跨性別身分者的歷史及尊重個體的文化。如北美原住民中的雙靈人(two-spirit),被認為體內同時擁有男、女兩種性別的靈魂,擔任社會中特殊的儀式者執行角色;如夏威夷原住民中的Māhū,同時擁有男、女兩種性別特質,通常擔負祭神儀式的重責;如薩摩亞群島原住民中的Fa’afafine,著女裝、被社會視為女性,是家庭支持的重要主力。
比起漢人社會中的父系繼承文化、父權思想影響下的性別不友善,階級分明的排灣族社會對生理男、女性,仍較有平權且合理的對待;關於繼承,排灣族人相當重視「長嗣文化」,不論男女,只要家中第一個出生的孩子即擁有繼承家屋的權力(第一個看到太陽的孩子)。這樣的背景下,遵循異性戀婚姻的規則,可鞏固長子、長女在族內的權力,也有機會提高下一代的地位,跨性別生理男、女性亦會基於此考量,選擇暫時伴侶締結婚姻關係。
部落中,姊妹的認同資源普遍不足,往往是在部落外尋求支持,且基督教信仰長久以來深植族人觀念及日常中,因此主流教義中凡反對同性戀者的經文,都讓Adju在自我定位、面對家人與族制時,感到痛苦不已,信仰、傳統文化緊密扣合,一旦離開教會,就等於離開家、離開部落。
#我是Adju,也是____。
基督教文化、部落制度、來自漢人的外來強勢文化掠奪等因素,根深蒂固並交錯形成了原住民性別運動中,複雜且棘手的難題。《同性婚姻法案》通過後,達努巴克也和伴侶登記結婚,但在近期的部落活動中被問到「結婚了嗎」,仍要對「還沒」這個反射性的回答踩煞車,大眾所認定的生理男女組合成異性戀婚姻,讓他仍在習慣自己的已婚身分。
達努巴克認為:「應讓每個人的個別化,在文化脈絡中可展現出來,若被框架化,其實只會讓部落文化加速瓦解。」身為台灣原住民基層教師協會理事的他,多年來也發揮教育者的力量,讓社區連結更為完整,並和伙伴投入Colorful Wi的團體行動,透過表演、研討會、影展座談、音樂節的辦理,兼顧推廣「尊重差異」、「尊重多元性別」、「部落發展與文化保存」,盼能讓每種人都用自己的樣貌生存著。
#ColorfulWi 主力籌辦且極受矚目的活動,即是 @ Adju阿督音樂節。身為第一屆阿督音樂會總召的晨皓提到,原民性別運動和漢人性別運動脈絡不同,但前者常受後者影響,如2011年真愛聯盟事件及2019年國民黨反同事件,過程中公眾人物的發言、公投前夕的不實謠言、教會牧師(宗教及部落中具有話語權)在大會中的公開批評,都重挫Adju的自信,但也更加速催生出第一屆阿督音樂節的誕生。
音樂節完全由團隊及成員們自籌款項舉辦,搭配市集、工作坊、故事展,邀請各部落的個人、團體或原住民名人表演,或拍影片接龍串連,或在現場揮舞著「ADJU旗」,希望透過音樂消弭社會大眾對Adju的偏見和歧視,讓多元性別身分者發聲、展現自我樣貌,讓受傷的心靈被撫慰,讓每位參與者都感受到自己即是主角。
講座的參與者回饋並提問:「音樂節舉辦之後,部落中的反同者是否有所改變?」達努巴克認為,儘管難以即刻撼動受過高壓教育、對各種壓制不易發聲的世代,許多籌辦者或參與者之間的家庭關係仍有細微變化,比如籌措經費期間,就有家長義不容辭的大額捐款,正因為發起了音樂會的舉辦念頭,有些支持的力道才被看見了;而新生代對傳統文化的提問,如:「Adju可以殺豬嗎?」,也讓公共議題看法總與生活脫鉤的長輩世代,重新反思政治對生活的影響。